譚熙到彩虹餐廳的時候紹重還沒到，江煊寸步不離地守著他，被譚熙推了好幾次都不肯走。

餐廳的服務員送來了菜單，譚熙點了一杯果汁。一側的桌子上有人吃涮羊肉，譚熙以前就不喜歡這種味道，但即使跟喜歡吃羊肉的朋友坐在同一個桌上吃飯，也是在忍受範圍的。可今天不知怎麽的，連喝了幾口酸橙汁都沒能把那股子反胃壓下去。

譚熙忍無可忍地站起來沖向了洗手間，狠狠吐了一通。

江煊皺著眉，一臉擔憂的拍撫著他的背，譚熙漱口之後暈乎乎地擡起頭，望著鏡子裏頭自己蒼白的臉，用冷水拍了拍，開始回憶自己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。

“還好嗎？”江煊輕輕扶著他，譚熙點了點頭，挺直了身子，道：“沒事兒，我出去換個位子坐。”

從洗手間拐出去，譚熙看到紹重正從外面走過來，後面還跟著開著陰陽眼的黎青，幾乎是他跟江煊剛露頭，那對師徒便盯住了他們。

紹重跟黎青顯然沒想到譚熙居然把江煊也給帶來了，他們的臉色一時都有點泛青。

譚熙也十分尷尬，他用手肘撞了江煊一下，後者直接拉著他的手走了過去，紹重跟黎青立刻嚴陣以待，黎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從背包裏面拿出來了一個桃木劍，一臉警惕和緊張。

“你答應我不偷聽的，江煊！”

江煊沒偷聽，他扯著譚熙在黎青師徒面前坐下來，準備光明正大的聽。

因為他們之間多了一個鬼的緣故，最終找了個帶隔簾的座位，三人一鬼坐下來，紹重神色覆雜，黎青弱了吧唧的坐在一邊兒，欲言又止。

江煊率先開了口：“你們在調查，那些鬼魂大遷徙是因為什麽原因，對嗎？”

紹重點頭：“你知道？”

“或許是因為蘇市這座城下，有什麽寶貝吧。”

“……誰信你啊？”黎青說完就被紹重看了一眼，後者道：“既然你坐下來了，我這裏正好有幾個問題，就直說了。”

江煊不置可否，譚熙莫名其妙，紹重則問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問題：“你是不是江煊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知道你為什麽會進我們的白名單嗎？”

“知道。”江煊捏著譚熙軟乎乎的爪子，道：“因為我死過很多次，雖不同於普通人，但我又沒有殺過人，所以你們只能將我列為重點監督對象，而不能請天判。“

譚熙：“？？”

紹重顯然沒想到他這麽直白就說了出來，驚了一剎那，才對一臉茫然的譚熙道：“我們之所以註意到他，是因為他死去之後屍體離奇消失，然後時隔不久，又重現大眾面前，警方覺得靈異，遂把這件事報告給了我們。”

黎青：“大概就是他有好多個覆活甲，真實版的，嚇不嚇人？”

譚熙瞪圓了眼睛看江煊，一開始的震驚漸漸轉換成興奮，他錘了江煊一下，激動的像小迷弟：“你居然這麽厲害呀。”

紹重咳了咳：“還有個問題……”

“你覆活甲哪兒買的？”黎青忍不住問，被紹重看了一眼又趕緊正襟危坐，不敢造次。

江煊：“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死了還能再活過來，但現在你們也看到了，我的確真的死了，所以這件事就沒有必要繼續追查了。”

紹重看了一眼譚熙，猶豫了一下，明明欲言又止，但還是重新拿出了愛派：“那請你配合我們把這個檔案做一下，你總共死了多少次。”

“十五次。”

譚熙的眼睛亮的更厲害了，黎青一臉羨慕嫉妒恨，紹重把檔案報告重新填寫，做完之後直接上傳，道：“你這件事我們跟蹤了五年，總算是得到一個結果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謝謝配合。”紹重跟他握手，然後帶著黎青轉身走了，黎青跟在他身後，目瞪口呆：“就這樣就完了？”

“他主動把自己死過不止一次的事情挑出來，就是因為其他事不想讓譚熙知道。”

“您是說江煊在跟我們做交易？”黎青跳著道：“我們陽明總局為什麽要跟鬼做交易？直接送他往生他又能怎樣？”

紹重的臉沈了下來：“江煊根本不是鬼，他是……那東西。”

黎青瞬間想到了什麽，娃娃臉頓時一白，打著哆嗦跳上了車，頭都沒敢回。

譚熙覺得自己簡直像是被洗腦了，明明有人死了又活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，但發生在江煊身上，他居然覺得很酷。

一人一鬼散著步，譚熙時不時扭臉看江煊，忍不住心中歡喜：“他們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啊？”

“嗯，怕嗎？”

“不怕。”譚熙想了想，道：“這個秘密影響不了我跟你好。”

江煊彎唇輕笑，相當好看：“謝謝你願意繼續跟我好。”

譚熙忍不住臉紅，道：“不謝……主要還是我喜歡你嘛。”

江煊停下腳步湊過來想吻他，譚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，扭臉找了個角落沒人經過的地方，才轉身撲過來親了他一下。

江煊忍不住湊近他，譚熙忙又後退兩步，臉頰緋紅道：“回家了。”

譚熙的心情好到爆棚，全程臉上帶笑，晚上喝了江煊泡的熱牛奶，便爬上了床。可爬上床也睡不著，翻來覆去了一會兒，大聲喊江煊。

江煊在書房裏面聽到，微微頓了頓，最終還是關了燈走進了臥室。

譚熙讓他一起上床，主動蹭過來抱著他，江煊甚少見到他這麽主動：“怎麽這麽高興？”

譚熙用力蹭了蹭他，眼睛亮的不行，小聲說：“我本來一直擔心……人鬼殊途，你要是突然消失了怎麽辦……”

江煊眸色轉深。

“但我現在知道，你以前死過那麽多次，都活過來了，我就不擔心了。”

江煊沒說話，譚熙期待地道：“你這次準備死多久啊？什麽時候覆活甲CD能好？”

江煊雙手把他抱在懷裏，半晌道：“覆活甲用完了。”

譚熙翻白眼：“我才不信，你肯定還能再活過來的！”

江煊認真道：“是真的。”

譚熙楞了楞，跟他對視了一會兒，在眼圈紅起來之前，他埋頭抱緊了江煊。

譚熙的心裏像是被誰塞了塊棉花一樣堵得慌，雖然他勸自己不要在意江煊已經死了，但這種事怎麽可能說不在意就不在意，如果可以的話，他還是希望像正常人一樣談戀愛，像所有普通夫妻一樣互相扶持到老。

可他跟江煊現在算什麽呢？

他皺著眉難過了一會兒，迷迷糊糊睡著了。他又夢到了那個山洞，不同的是裏面的巖漿變成了溫泉，依然有人在叫他爸爸，他蹲在池邊朝水裏看，除了微微的漣漪什麽都看不到。

睡的太沈，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，譚熙邊等吃飯邊逗王九玩，王九似乎看出來他心情不佳，用前肢碰了平碰他的虎口以示安慰，譚熙忍俊不禁：“你說你爺爺是怎麽找到你這麽個寶貝的？他為什麽要把你送給我們呢？”

“你自言自語什麽呢？”

譚熙把王九放下去，道：“我在想，你爸爸既然能找到八寶龜這樣的珍品，他或許不是一般人，保不準能讓你死而覆生呢。”

江煊道：“你想太多了。”

“保不準就能呢？”譚熙道：“不試試怎麽知道？我們明天就去麻城找你爸爸！”

“我覺得這樣挺好的。”

“好什麽好？誰會想跟鬼談戀愛啊？”

江烜切菜的手突然一頓，譚熙反應過來，忙道：“我不是那個意思，我是說，我們還是可以試試的。”

江煊背對著他一動不動，像是在克制著什麽，譚熙有種他會轉過來把自己剁碎的感覺，他吞了吞口水，外面突如其來的門鈴聲解救了他。

“誰啊！”譚熙立刻跳起來跑去開門，發現是譚健之後，趕緊關上門走了過去，緊張道：“爸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
“昨天我跟你媽一塊兒上了趟山，給你求了個平安符。”譚健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，譚熙伸手去接，眼角突然瞥到江煊正站在落地窗前面無表情地朝這邊看，譚熙硬著頭皮把符接過來，便被譚健拉到了一邊兒：“你跟我說實話，江煊是不是沒走？”

譚熙一驚：“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
這算是確定了，譚健皺起眉：“他為什麽不走？”

譚熙不知道怎麽解釋，心虛地垂下腦袋：“他對我挺好的……而且他既然讓你知道了他的存在，就說明他沒把你當外人，你也別那麽反感他了。”

“譚熙！我跟你媽就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譚熙打斷他：“他留下來其實也是好事，您不知道，我現在只要離開他，身邊就跟著一堆怪東西，它們好像都想害我……挺嚇人的。”

譚健倒抽了一口氣：“你是說除了江煊，你身邊還跟著其他的東西？”

“嗯，反而他在我身邊，那些東西都不敢近身。”

譚健似乎想到了什麽，面色古怪起來，他對譚熙道：“這個符你先收好，事兒別跟你媽說，我再找大師問問情況，到時候給你打電話。”

譚健沒多待，便上車走了。譚熙看著車子漸漸消失，還楞了好久。他本來以為要費些口舌才能讓譚健相信自己身邊還有別的東西的，沒成想這麽容易。

譚熙轉回了家，進門發現江煊在看他，他心裏有點兒方，把平安符拿出來在他面前晃了晃，故意嚇唬他：“我爸說這個能讓鬼魂飛魄散，你怕不怕？”

江煊瞇了瞇眼睛，道：“怕。”

譚熙松了口氣，還想挽回江煊的心，於是把那平安符丟到了一邊兒表示誠意：“就算你害怕，我也不會拿它對付你的！”

江煊笑了起來，譚熙心裏一喜，趕緊跨過去抱他。江煊摸了摸他的腦袋，譚熙仰起頭看到他寵溺的神情，心裏又是一軟，他試探道：“這個符既然這麽管用，那我以後可以自己帶著它出門，你就有時間去做自己的事了。”

雖然譚熙一直不說，但他覺得作為一個成年人，還是需要私人空間的。

江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生氣，淡淡道：“你如果不想我跟著你，還不如把王九帶在身上來的安全。”

王九正在試圖朝沙發底下鉆，聽到江煊提它，立刻抽出腦袋看了過來。

譚熙猶豫：“它到底是活的，隨身攜帶不太方便……”

“可以煮了留下龜殼，反正作用也不會差太多，它的肉質應該還不錯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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